约伯记第四章-《每日研经丛书》
约伯记第四章-《每日研经丛书》
第一位朋友说话了,大抵因为他是三个人中最年长的,他就是提幔人以利法。他是(至少在争论的开始阶段)一位有礼貌而有远见的正统智慧解释者,他觉察到这种智慧的弱点,而且似乎确实分担了约伯最近的一些怀疑。他对于老朋友悲惨的境遇,也似乎有真正的同情心。他尝试善意劝告那个在炉灰中的人,却全然失败了。让我们透过研读四、五章中他值得注意的言论,看看是否能找出原因。
(一)
他一开始便大方地承认约伯从前的虔诚和对邻人的关怀,但接却加以指责:‘现在祸患临到你,你便不耐烦’,或者把那个动词译得更强烈一点,你便昏迷(第5节)。这话说得很尖锐,但在那种情况,很难说是不适当的。他最近才来到约伯身边,只倾听了第三章他无节制且激动的抱怨。我们很容易看见他为什么竟作出这样的结论:过去曾医治许多人的医生,现在似乎不能医治自己。他夸耀的‘敬畏上帝’在哪里呢?他认识上帝的道路,知道自己无辜,岂不应支持他度过那可能只是暂时的危机么?
关于这一点应当如此。以利法以希伯来智慧传统的识见提醒约伯,并以他自己对人生观察所得(‘按我所见’,第8节)为支持。这一点,他要我们相信,那使他信服的识见之一般真理,极像诗篇卅七篇那个德高望重的作者所宣告的(第25节):
我从前年幼,现在年老,
却未见过义人被弃,
也未见过他的后裔讨饭。
这与那些‘耕罪孽,种毒害的人’受刑罚,是同样的道理。第九节的意象是热风,来自沙漠之热风,顷刻之间刮起,横扫大地,摧毁收获,而且十、十一节显示狮子穴受突袭,傲慢被驱散。同样,恶人在刹那间也一样灭亡了。
(二)
这样,拥护箴言智慧教训的以利法,作出第一个辩斥──或者,也许可以更真确的说,他是我们刚才研究的民间故事教训的拥护者;因为以利法所面对的问题,正如他自己承认的,是关于无辜的人要遭受只有恶人才应受的那种痛苦。约伯已证明自己是良善而敬畏上帝的人。他无需在自己生活中一见到患难的象(不论多么厉害而又多么难以忍受)便屈服于自怜或愤恨,而要凭信心坚持下去。只有那些耕耘罪孽的人,会收割恶贯满盈直到永久的果实,但约伯尚未属于他们那类人。
我们毋须怀疑以利法起初接近约伯的真诚。但正如从约伯在第三章的哀悼中,可以察觉得到他心烦意乱的弦外之音一样,照样在这里仁慈的言语后面也有威胁的含意。以利法谈论恶人的命运比谈论对善良的报答更详细。为什么他要用那声名狼藉的沙漠热风,作为恶人命运的比喻呢?当时同样的热风岂不是毁了约伯家属所在的房子,使他们死于非命么(一19)?
必死的人在上帝面前岂能算为义?(四12-21)
(三)
以利法给他从经验而来的论据,加上上帝与人的关系的一些思想,声称那些思想是藉特别的启示临到他的。那严肃而又令人战兢的重大时刻,是用强而有力的字眼来描述的,这些字眼使人想起在伊甸园亚当之‘沉睡’(创二21)和以利亚在何烈山听见的‘微小的声音’(王上十九12)。那几乎像在听以赛亚或耶利米讲话。但以利法是一位智慧的实践者,而智慧运动通常不会诉诸启示。它研究、推论并观察,而毋须(或认为毋须)寻求从上而来的引导。若是有启示临到以利法的话,那很清楚,他必定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那么,那从静寂中而来的声音,告诉了他什么呢?那声音告诉他,在上帝眼中,地上无人是公义或洁净的。这话在我们看来似乎是陈腐平凡的话,但不止如此,这声音还让人知道,上帝不能信任那些分享祂永恒生命的天使不会犯错。(大概在这里是想到像记载在创世记六章一、二节天使行恶的故事;请也参看诗篇八十二篇一、二节,六、七节。)祂所造的人,就是由尘土所造,寿命难得长过蠹虫的人,便更加不能信任了!在这样短促的一生中,他们不可能获取智慧。
我们必须强调以利法所叙述的这个异象,是他在听闻约伯的灾难以前,可能是很久以前见到的。他要立即把它应用在约伯的情况中,但他这样并不是要约伯深刻意识到他的信息有从神而来的约束力。我们必须先看那异象,不是从与约伯说话的背景去看,而是从他和另两个朋友代表的正统智慧运动更广的背景去看。以利法似乎对那古老的正统信仰不太感到满足,而想把新的层面引进它的教训之中。
我们若记得自己对这个民间故事的开头,关于约伯的‘完全’所作的过量描述感到难以接受,我们现在可能猜出原因了。以利法对传统的智慧将义人与恶人轻易地区分,以及传统智慧对人能识别并控制自己一生道路轻易所作的假定,也感到不安。当他年事渐长,一切听起来都太简洁而且都太乐观,以致他很难轻易接受。他刚才告诉约伯,在他漫长的岁月中,他从未遇见过善良的人受苦,或坏人顺利,除非是暂时地。但现在他心之深处似乎正怀疑是否有真正的善良或无辜的人这回事。
(四)
表面上,以利法在第四章拥护的那两种见解是矛盾的。这一章开头在强调一个像约伯这样的人是好人,应该归还他所失,而在这章末了时又指出没有任何人能在上帝面前称义,前后所说的并不一致。然而阅读约伯记的基督徒必须非常小心,不要太强解以利法在立场上的转变。我们乐于见到不同的立场、观点,但无权把以利法所见的异象当作是人生改变的指示,像圣保罗完全放弃依赖犹太人的律法,而转移到完全依赖在基督的信仰里经验到的根本转变。那样就会把他从旧约智慧论的世界迁移到罗马书的世界了。他当然在那条路上已经走了几步,但他距离那废去善行之依赖的原罪或普遍之罪的严格教义,还遥远得很呢!
倒不如说,他给我们介绍一幅关于已气馁的智慧教师的图画。他不再像他从前一样确信上帝的世界是个好地方,或者上帝对众人的旨意,对那些专心寻求的人,会是清楚而且容易取得的。古时好人与坏人之间的区分,在他看来仍是适切的,不过那些区分,已被人对上帝的圣洁与隐藏性,人对自己脆弱、败坏、无知的新评价弄得模糊了。假设我们可以这样说,智慧教师以利法对以色列的那些先知和祭司以及诗篇作家所付出的关注,比他同类的人为多。他是从他们身上(而非从圣保罗身上),得到对人性和人的光景更悲观同时也更现实的洞察。
为了作出对照,从这些来源引证一些经节,可能是有帮助的:
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恶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耶和华就后悔造人在地上,心中忧伤。(创六5-6)
上帝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
上帝阿,忧伤痛悔的心,你必不轻看。(诗五十一17)
你起初立了地的根基;
天也是你手所造的。
天地都要灭没,你却要长存;
天地都要如外衣渐渐旧了。
你要将天地如里衣更换,天地就改变了,
惟有你永不改变;
你的年数没有穷尽。(诗一○二25-27)
埃及人不过是人,并不是上帝;
他们的马不过是血肉,并不是灵。(赛卅一3)
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
他的美容,都像野地的花。
…………
草必枯干,花必凋残,
惟有我们上帝的话必永远立定。(赛四十6,8)
古实人岂能改变皮肤呢?
豹岂能改变斑点呢?
若能,你们这习惯行恶的便能行善了。(耶十三23)
人心比万物都诡诈,
坏到极处,
谁能识透呢?(耶十七9)
在这些之外,还能加上许多来自传道书的引证(‘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这卷书,像约伯记一样,是属于智慧运动的范围内的;但它可能晚于约伯记,因此我反而从箴言中选取一处,以证明像以利法这样的思想,甚至在更古老之智慧思想家中并不全然缺乏:
人的脚步为耶和华所定;
人岂能明白自己的路呢?(箴二十24)
我相信,由于以利法提出的这种悲观思想在智慧的圈子里比较少有,他便说是从一个异象中得到的。但正如上面那些引证显示的,它们在旧约中,既不是新的也不是稀有的。以利法藉他所见的异象,其实是恳请他的同僚在教训上少僵化而多开放。他们声言研究人生,但他向他们暗示,人生有些范围是他们一无所知的,这正是纠正这种不平衡心态的时候了。
(五)
持平而论,不但以利法,连约伯(按某种意义而言,他也是智慧的一个代表)也慌张起来了,被迫放弃他向来颇具信心的人生观,那是他备受薰陶的。第三章把这一点说明了。其后我们发现约伯同样深入地从旧约对人的处境更广阔的教训中汲取丰富的教导时,如以利法一样,这一切就会变得更加清楚了。诚然,如果说出真相,以利法和约伯在对话的这一点上,彼此相距不是很远。现在存在一个真正的机会,让辅导者和被辅导的人,在对人生奥秘和不解之谜共同认知的基础上走在一起,并共同努力制订出一种会抚慰像约伯一样的创伤者之疗法,又毋须毁谤上帝的天道,或是伤害人的尊严。这样的一种疗法所含的要素,是在双方的身上找得到的。
持平而论,不但以利法,连约伯(按某种意义而言,他也是智慧的一个代表)也慌张起来了,被迫放弃他向来颇具信心的人生观,那是他备受薰陶的。第三章把这一点说明了。其后我们发现约伯同样深入地从旧约对人的处境更广阔的教训中汲取丰富的教导时,如以利法一样,这一切就会变得更加清楚了。诚然,如果说出真相,以利法和约伯在对话的这一点上,彼此相距不是很远。现在存在一个真正的机会,让辅导者和被辅导的人,在对人生奥秘和不解之谜共同认知的基础上走在一起,并共同努力制订出一种会抚慰像约伯一样的创伤者之疗法,又毋须毁谤上帝的天道,或是伤害人的尊严。这样的一种疗法所含的要素,是在双方的身上找得到的。
可惜两位朋友并没有抓住这机会,他们本来可以互相学习,却迅速移开。二者在不同的层面上,都要对即将发生的沟通障碍负责。──《每日研经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