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绪论-《每日研经丛书》
雅歌绪论-《每日研经丛书》
在犹太人和基督徒圈子里,那些对这卷书非常重视的人当中,有给这卷书作一种寓言解释的趋势。这就是说,这卷书表面上对人类爱情礼赞的意思似乎很清楚,然而背后却包含了一种更深的属灵意义,那才是它真正的意义。在犹太人传统中,这卷书里彼此对讲的新郎和新妇,其实就是上帝和以色列。他们赞美的爱情就是把上帝和以色列连结起来之约的关系。在基督徒的传统中,这卷书变成基督与教会的故事,或基督与人灵魂的故事。之后第三世纪伟大的圣经学者埃及亚历山大的俄利根,在雅歌中发现四种剧中人物:新郎,就是基督;新妇,就是教会;新郎的朋友们,就是天使或古时的众先知或众族长;新妇的友人们,她们代表信徒的灵魂。
然而俄利根非常明白,这不是对任何人都很清楚的一种解释。正如在他以前有些犹太拉比做过的,他提醒说,这并不是每一个都理解的一卷书。它极容易被曲解。‘我劝告并提议每一个尚未摆脱血肉缠扰、且对肉体原始的热情感觉未息的人,不要阅读这卷书以及论及有关它的事情。’为了防备这种误解,这卷书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强用来提供属灵的引导,而且每一种引导都能从同样的细节中拾取到。以一章十五节的‘鸽子’为例。由于鸽子是一种忠于其配偶的鸟类,俄利根便以此指教会忠于基督,祂不在时要为祂哀鸣。然而克勒窝的圣伯尔纳则强调鸽子孤独隐退的习惯,并因这经文鼓励基督徒独处,不要与世俗的众混杂在一起。甚至通常都不在圣经中寻求寓言意义的加尔文(John Calvin),也觉得这是处理这卷书的唯一方法。
虽然寓言的解法仍然有其拥护者,但是这种解法有一些严重的缺点。
(一)诚然婚姻关系用于旧约某处,作为形容上帝与祂子民以色列之间的关系其中一种方法。约略看一看何西阿书第二章便足够证明这一点。进一步讲,有些用以描写新郎的字眼,例如‘王’(一4)和‘牧放羊’(二16)的牧者,都是旧约常见代表上帝的名称。然而旧约很少有一处,像这卷书里明显带出细微的男女关系发展,缠绵于浪漫的细节,以及对性坦率而热情的态度。我们在何处看见上帝用如下的言辞对以色列讲话呢(请参七1-3,新英文译本的译法)?
王女阿,你的脚在鞋中何其美好!
你的大腿圆润好像美玉,
是巧匠的手作成的。
你的肚脐如圆杯,
不缺调和的酒。
你的腰如一堆麦子,
周围有百合花。
你的两乳好像一对小鹿,
就是母鹿双生的。
或是以色列对上帝说(五10-12,新英文译本的译法)
我的良人,白而且红,
超乎万人之上。
他的头是金的,是至精的金子;
他的头发像棕树复叶。
他的眼如溪水旁的鸽子,
用奶洗净,
安得合式。
把这样的言辞视为对上帝和以色列,或对基督与教会的寓言,便剥夺了它作为诗的特质以及它强烈的情感。
(二)通常都有线索给我们清楚指明一卷书或一卷书中的一段,是要当作寓言来阅读的事实。例如在一个寓言中的人名地名,通常指明那个故事的真正意义。因此,本仁约翰的天路历程是关于基督徒先生的经历。在路上他遇见的人像世智先生和巨人绝望;他来到的地方像忧郁潭。或是想到一个现代的寓言剧,由王子纳夫(Prince E.Nuff)主演的剧,他去访问垃圾城(Trash Town)。但在这卷书中的人没有这样的名字,而且提及的那些地方,像耶路撒冷、得撒(六4)、或希实本、利巴嫩、大马色、和迦密山(七4-5),在古代近东这个地域的任何地图上都能找到。因此,一个典型寓言的许多表记都不见于这卷书,很难相信它是作为一个寓言而撰写的,而且把不是要作为寓言而撰写的事,当作寓言解释,往往是一种危险的游戏。倘若没有提供如何理解为寓言的线索,这卷书,便成为那些以雅歌没有其他途径去解释为由、而把自己属灵见解附会其中者的乐园。
许多人扬弃全部作寓言的解释,(即寻求这卷书中每个细节隐藏的属灵意义),只不过把它当作一个预表(typology)的实例。这样一种解法并不否认这卷书是关于真实的人以及人的爱情,但会看这样的爱情和所建立的关系,为指明某事之预表或典范。因此在以赛亚书四十至五十五章,先知用新出埃及的意义,去思想他的同胞将来从掳至巴比伦的状态中被拯救出来(例如,请参赛五十一9-11;五十二11)。发生在他那个时代以前几百年的第一次出埃及的事,给先知提供一个模式。从这个模式的意义,他能了解同一位上帝在他自己的时代行事的方式。这是新约处理旧约的方式之一。在罗马书五章十四节,说到亚当是‘那以后要来之人的预表’,就是耶稣的预表。
因此雅歌所礼赞的人类爱情,已被了解为上帝之爱的‘预表’,或是在犹太传统中对以色列、在基督徒传统中对教会或对人的灵魂。在这种了解里面,正如我们将要看见的,是有真理的成分的;但预表也可能是一种危险的游戏。你扩展到什么程度呢?如以四章七节的话:‘我的佳偶,你全然美丽,毫无瑕疵’为例,指童女马利亚和无染原罪成胎,对不对呢?或者这只是对一段经文武断的解释,那经文是从未要人作这样解释的。你一旦开始这样解释这卷书某些章节或语句时,实际上便很难看出在预表与寓言之间有多大差异了。
是出戏剧吗?
这卷书另一种解法是看它为一出戏剧。但一出戏剧通常有颇清楚而详细说明的情节,剧中主要人物的关系都按情节变化和发展。在所有伟大的戏剧都有一个开端的意念,中间的演变,和一个结局。从雅歌中便很难得到这样的印象。倘若它是一出戏剧,其中有多少主要的剧中人物呢?有人看见只有两个:所罗门王和一个书拉密的乡下女郎(六13)。别的人则发现有三个。这样便成了关于这个书拉密女郎的故事,她深深地爱她当地的一个牧童。随后所罗门来了,把她带到耶路撒冷他王宫的后宫中。所罗门虽然甘言劝诱,她仍然忠于她对牧童的爱情。最后,真正的爱情得胜,她与她本村的情郎重圆了。
这样,这出戏剧会是对人类爱情礼赞,那不但是人类爱情中最动人的,也是最神圣的。它述及喜乐临到那些忠心而否定感官乐趣的人。它甚至视为对有妃七百、嫔三百的所罗门的一种讽刺挖苦(王上十一3)。这似乎是颇具吸引力的解法,但我们阅读这卷书时,这是我们意识到的情节么?我很怀疑。你得寻求很多言外之意,甚至要得到它的一点气味,都非再把经文作一些整理不可。毫无疑问有某些现代戏剧,初看时似乎没有形式令人困惑,雅歌似乎更加如此,然而那不是作为现代实验剧的理由。
也曾有人提出:雅歌应被了解为祭仪剧(cultic drama)或礼拜仪式,庆祝一个神明和一个丰饶女神的结合;是一个神明和哪一个女神,那就在于我们是否追溯它至巴比伦人或迦南人的起源才能确定。因此这卷书是与生命力量胜过死亡的循环有关,丰饶每年胜过贫脊,实质上为农业社会继续不断的幸福所依赖。由于这祭仪剧在殿中上演时,王扮演神明的角色,这便说明了所罗门在那些诗中的出现,而且传统上把这整卷书都与所罗门连结在一起。然而在这种祭仪剧中典型的重点,是在性行为和丰饶的观念。这不是雅歌的中心。它不是神圣的爱,而是人的爱情及其渴慕与满足,恐惧与喜乐,在这卷书中,它是以丰富的细节以及诗体的情调加以描述的。而且没有真正的证据表明这异教类型的祭仪剧,曾是耶路撒冷圣殿中礼拜仪式中心的一部分,甚至在它背道最恶劣的日子里都是如此。
是一部爱情诗集么?
不论我们怎样沿弯曲不同的道路探索,至终都要回来把雅歌当作一部爱情诗集来阅读。爱情诗是所有社会文学作品的一部分。我们从古代的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希腊、罗马,中世纪的唐约翰(John Donne)、柏恩斯(Robert Burns)、和无数其他的诗人以来,直至今日,都有实例可资证明。古代的以色列对这长久不变的主题有其贡献便不足为奇了。可能这卷书是希伯来人爱情诗集,其中有些诗可追溯至所罗门时代,别的则可能是几个世纪以后的。曾有人企图以婚姻歌曲集去了解这卷书。这种企图反映于新英文译本,它把经文分为归于‘新妇’的章节,和其他归于‘新郎(良人)’的章节。这些联系也见于丧礼的飨宴中。在那里,面对死亡时,爱情和生命受肯定,加以挑战。虽然这解法可能有助于说明这卷书的一些特色,却不足以解释其中的一切。最好纯粹认为它是爱情诗──我确信,本质上是一位诗人的作品──运用包罗丰富的各种资料表达他(或者是她)所了解的人类爱情。你只要看看不同的注释书,便体会到我们采取的这种一般的姿态,极深地影响我们对这卷书内个别章节和言辞解释的方式。倘若这里采用的解法对你没有说服力,就看别的吧。
倘若雅歌本质上是爱情诗集,那么我们必然又再提出如下这个问题:‘这样的爱情诗集为什么出现于圣经中?’我宁愿建议你研究了这卷书以后,再回到这个问题上来。届时从这卷书给你的全面印象去看,你才可作出有说服力的回答。
这时候让我们只牢记一件事。与所罗门的联系,稳固地把这卷书连同箴言,置于古代以色列的‘智慧者’传统中。我们倾向于在神圣与世俗、宗教与非宗教之间作区分,对以色列的智慧人来说是没有多大意义的。整体的生命,它的弱点和强处、引致成功和失败的态度、人类各种丰富的情感、我们所处生活中各种不同关系对我们所作的要求,这一切都包含在他们想要传递给我们的智慧、而又有帮助的忠告里,那是从经验证实,和锐利观察所得的。所以他们常常评论男女之间的关系,便不足为奇了。雅歌并不是讨论这主题的唯一智慧书。箴言也叫人注意危险的性牵累使人身败名裂(例如箴六20及以下),并以由才德妻子而来的福气这幅图,巧妙地与对那些妇人所作的许多警告平衡(箴三十一10及以下)。其他智慧书,就如传道经,对性关系显示类似的关注(例如,传道经九章一至九节):
许多人被女人的美貌引入歧途,
因美艳而燃起似火的热情。(传道经九章八节)
所以一卷书置于这传统内,要更充分地探索这种关系,简直不足为奇了。雅歌不同的地方最令人感兴趣的,是我们不但在这关系上听见男方的声音,也听见女方的声音。诚然这卷书中归于女方的经节比归于男方的更多,这似乎是对圣经经文里往往标榜的男性沙文主义作一种弥补表示欢迎吗?
在我们开始研究这卷书以前,有两点警告的话可能是适当的:
(一)人类爱情的经验,可能无时间性且具普世性,但被认为适当地把它表达出来的言辞,不同的社会便可能大不相同。有时我们读古代的爱情诗,发现那些概念类似我们今日熟悉的。例如,我们讲到“相思病”。古代埃及一首爱情诗便这样说:
我会在屋里躺下,
在那里我会假装生病。
那时我的居便会进来看我,
于是我的妹妹〔就是我的爱人〕就会与他们同来。
她会使医生羞愧,
因为她了解我的病情。
因此雅歌中那女子请求她的同伴出去寻找她的爱人,并告诉他,‘我因思爱成病’(五8)。然而我怀疑,今日一位聪明、动人的年青女子,会否因男友寄给她一张题赠如下话语的情人卡而受宠若惊:
你的头发如同山羊
卧在基列山旁。
你的羊齿如一母羊,
洗净上来,
个个都有双生,
没有一只丧掉子的。
你的两太阳在帕子内,
如同一块石榴。(六5b-8)
倘若得到如下的回音,他也不会觉得特别浪漫:
他的两恉如香花畦,
如香草台;
他的嘴唇像百合花,
且滴下没药。
他的两手好像金管,
镶嵌水苍玉;
他的身体如同雕刻的象牙,
周围镶嵌蓝宝石。
他的腿好像白玉石柱,
安在精金座上;
他的形状如利巴嫩,
且佳美如香柏树。(五13-15)
我们会更愉快地安心于:
啊,我的爱人像红而又红的玫瑰,
是在六月新近长出来的;
啊,我的爱人像美的音乐,
是用和谐的音调美妙地奏出来的。(柏恩斯作)
雅歌向我们倾诉洋溢的热情,却又包含敏感脆弱的一面;迅速起伏的情绪和感情。在我们能欣赏以先,要把它化为我们自己的想法,必须做许多工夫。
这卷书很多字句和片语的意义,也同样是这种情形。出现在雅歌中的那些言辞,不见于旧约任何别处;在旧约其他部分指一件事的语句,在这卷书中显然有不同的意义。留意这些问题,对我们查阅这书很有帮助。有时我们只能猜想那些字句的意义;而且无人自称这样的猜想绝对无误。
(二)毫无疑问在雅歌中我们听到不同的声音,至少两种──一个女人的和一个男人的。但在这些声音之间我们怎样划分那些诗呢?有时那划分是明显的,但决不是时常都这样。还有‘耶路撒冷的众女子’(二7,等等)扮演什么角色呢?有任何经节归于她们吗?若有,是哪些经节呢?大多数现代译本,为你划分了经节,标准修订本则不然。正如有些初期希腊文抄本所作的,设法要助你一臂。然而简略地看一看两段经文,就会给你显示这种做法留下很多未有答覆的问题。
试先以新英文译本、现代英文译本、和耶路撒冷译本第一章一至十一节为例:
新英文译本现代英文译本耶路撒冷译本
新妇2
同伴们4b
新妇5-7
良人8-10男人8-11合唱队8
同伴们11良人9-11
或以二章八节至三章十一节为例:
新英文译本\cs15现代英文译本耶路撒冷译本
新妇二8-13妇人二8
良人二14男人二10b-15
同伴们二15
新妇二16-三4妇人二16-三5良人三5,6-11(两次发言)
良人三5
同伴们三6-11妇人三6-11(另一次发言)
在每个不同的分法后面,意味我们决定怎样去了解那段经文。倘若某一解法为本注释采用的话,要记得,那只是几个可能的解法之一而已。──《每日研经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