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导论-《圣经背景注释》
箴言导论-《圣经背景注释》
箴言导论
诗歌智慧文学
导论
熟悉圣经诗篇的读者,读到某些埃及或巴比伦的材料时,都会觉得这些材料和诗篇有某些相似之处。神明被人称颂的属性,驱使人祷告的问题,个人和团体所关注的事务,甚至句子的口吻,都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所有古代近东的社会,都相信神明有维持公正的责任,关心人类世界中正义是否得以伸张。这一点经常是赞美的主题和祈求的根据。再者,疾病、欺压、被弃、磨难,都是所有人共同的经历,都是希望能够从中得到解脱的祸患。
赞美诗和祈祷
以色列及其邻邦在这一方面的文学虽然在表面上相似,两者在世界观上的深切歧异依然可以察觉出来。当人祈求释放或拯救,怜悯或恩典之时,他对于神界如何运作,与人世有何互相影响方面的想法,都同时暴露出来。以色列及其邻邦都相信他们所受的苦难,是因为得不到神明的关注。初民典型的看法,是相信神明被人得罪,所以才不关注人。按照他们的想法,道德行为在人对神责任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十分轻微的,故此,他们往往假设受苦之人得罪神明之处,是不给予神明正当的关注。崇拜者要发现自己所忽略的是哪些仪式,或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神明,是没有什么希望的。惟一能够做的,只是消除神明的怒气,不是矫正得罪神明之处。因此人们很愿意承认罪咎(犯了什么错都没有关系),并且将祈祷、咒语、仪式集中在平息神明怒气(安抚神心)之上,以求复得神明的关注和保佑。
反之,以色列人则较不相信耶和华不关注是因为祂的怒火。他们坦承有时困惑不解,神为什么不起来帮助他们。在个人方面,他们通常不会贸然引咎,只是将祈祷集中于求神伸冤之上。他们需要神为他们伸冤的原因,是他们所受的苦难很自然会令人下结论说,神是因某些罪行惩罚他们。神对他们祈祷的响应,就是神不是恼怒他们,他们也没有犯下滔天大罪的证据。他们若是犯罪,亦了解到这是与道德上的失败有关,不是忽略了执行什么仪式。他们期待神的恩典从祂本性中显现,不以为人能靠礼物、巴结换取,或藉法术把它引来。
纵使两者之间有这么基本的分别,古代近东文学对于圣经中诗篇的理解,依然很有帮助。圣经很多隐喻都是出自当时的文化背景。例如将神比喻作牧者、盘石、盾牌,在美索不达米亚文献中很容易就能找到对应的案例。「心所愿的」,「从坑中救拔出来」,或以风为使者都有先例,有助于解释以色列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代世界各处地方,都有数以十计的著作,可以大致归入对神说话的大范畴里面。苏美、亚述、埃及文献全部都有很多的例证。乌加列和赫人没有什么赞美诗的材料。美索不达米亚除了赞美诗歌以外,还有种类繁多的咒语文学。平息神明怒火的厄谢玛(ershemma),关于悲伤和灾难的哀悼诗歌厄沙洪加(ershahunga),祈求祷文舒伊拉(shuillas),忏悔祷文希古(shigus)和丁吉尔抄迪巴(dingirshadibba),以及净化祷文书尔普(shurpu),是其中之荦荦大者。埃及的赞美诗主要来自主前第二千年纪,这些诗歌具有丰富的形容性赞美词汇。其语句壮丽、乐观、满怀信心,没有什么哀悼或祈求的成分(第十九王朝的代尔麦地那〔Deir el-Medina〕文献和阿纳斯塔西第二蒲草纸〔Papyrus Anastasi II〕,是显著的例外)。
_
主前十八世纪的苏美语智慧书
智慧文学
现代辞典对于智慧一词的解释,通常会包括常识、审慎、辨识力、判断力、洞察力、理解力等字眼。任何圣经智慧文学的读者,都会发现以色列的智慧文学,也包括了这些成分。但如果以为古代的智能只限于知识、理智、学问、成熟的范畴,却是不正确的想法。其实智慧是更广阔之问题的反映,目的是明白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智慧一语的最佳解释,大概是在混沌中制造秩序,或在混沌中辨认出秩序。借着整理、保养、维持、运行宇宙,在混沌中制造秩序,就是(不论是以色列还是外邦之)神(明)智慧的反映。这是创世主题在智能文学中有这么重要地位的原因。智慧包括对自然界和人类世界、社会和文明、百姓和君王、神界和万国的了解。人类所面对的挑战,是在自己世界的混沌中制造秩序,并在宇宙中辨认出神在其中安置的秩序,从而得着智慧。伦理和礼节,哲学和心理以及明白世界(科学)和人心(伸张正义)如何运作,都在这智慧的范围之内。
埃及思想和来自伸张真理和正义的秩序,有最为密切的关系。玛阿特(ma'at)一语涵盖了这方面自然、社会、政治的适切性。美索不达米亚文学极关注的,是透过观兆、念咒,奉行仪式来明白秩序。智慧是内梅库(nemequ)一语所表达的技巧。美索不达米亚发现的很多箴言都和观兆系列有关,可以归为「观兆─智慧」一类。观兆是根据观察(对象通常是自然现象)作出结论(通常与命运或未来有关)。智能亦同样是根据观察(对象通常是人的行为)作出结论(通常是无可避免的结果)。旧约的智慧文学坚持只有敬畏耶和华(作为智慧的开端),才能在人生的混沌中制造秩序。但另一方面,圣殿的礼仪也是维持秩序的方法。
古代近东的材料包括箴言、劝诫和训诲,以及以对话、独白、寓言形式出现的哲学辩论。它所针对的题目和以色列的智慧文学有很多相似之处。特别好几篇文献的内容,都是受苦之人探讨自己受苦的原因。
将这一切「义人受苦」的著作联系为一的,是「神义论」(theodicy)的问题。所谓「报应原则」的信念,在神的公义和人的苦难之间构成了张力。这原则一语以蔽之,是认定义人兴旺,恶人受苦。明显公义的人竟然会受苦,若是同时接受「报应原则」的可靠性,神的公义就要受到质疑。在以色列之外,这张力并不严重,原因是他们并不深信神明有道德的质量。再者,在多神主义的背景中,取悦一位神祇时得罪另一位是很普通的事。人无故受苦或对神公义的怀疑能够削弱世界有秩序的信念,是可以理解的事。人生遭遇危机时,谁都会觉得被混乱所围困,失却秩序。美索不达米亚的智慧文学解决这问题的办法,往往是否定受苦之义人的存在。此外,他们又愿意接受神明是人所不能理解的。
最杰出的训诲文学来自埃及,现存的十多篇著作,跨越了两千多年(主前第三千年纪初期至第一千年纪末期)。这些著作证明以色列的智慧文学如箴言,属于一种国际性的文学体裁(正如列王纪上在四30的宣称)。古代近东训诲文学的内容,包括可见于箴言十至二十九章的简练短句,和箴言一至九章那种较长的劝诫。《阿曼尼摩比的教诲》(主前约1200年)和箴言二十二17~二十四22在对比方面最为接近,两者之间有好几个类似的句子和主题。
传道书是一篇列为「悲观文学」的论文。亚喀得语的《悲观对话》(Dialogue of Pessimism),以及埃及的《琴者之歌》(Songs of the Harper)和《人和他「巴」的争论》(The Dispute Between a Man and His Ba;「巴」是魂魄的一部分),都是属于这个小分类的重要著作。这些作品以愤世嫉俗的态度对待人生。《悲观对话》描述两主仆之间的一段对话。主人谈到他有意进行的各样大计。奴隶则列举每个计划的利益。但主人每次都改变主意,决定不予实行。但奴隶对这决定亦表示赞成,同时列数实行的各种弊端。讨论的主题包括前往王宫、吃喝、出猎、成家立室、兴兵作乱、与女子相爱、献祭、开设放债生意、筹办慈善事业。作品的结局是主人最后请奴隶建议当做什么。他的答复是:「打断你我的颈项,丢进河里,是一个好事。」这一类文学的论据是强调寻找人生和事业的意义并不简单。从混沌中抓出秩序很少会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雅歌亦经常归入智慧文学的一类。支持这分类的根据,在乎理解本书是以爱诗作为智慧教训(歌八6~7)的例证。主前第三千年纪苏美神话文学中有关杜穆齐神的段落中,有一些爱诗体裁的其他例证。但最为相似的则是来自士师时代的一组埃及情歌(Egyptian Love Songs;埃及第十九和二十王朝,即主前1300~1150年)。这些情歌通常是在节日中演出,很多与雅歌有共同的特点。然而这些情歌却缺乏圣经书卷认为不可或缺的智慧教训:浪漫、爱情、性欲都能够成为混沌的力量,必须约束在秩序之下。
上述各点证明神将诗歌和智慧的体裁包括在对以色列的启示之中时,并没有开创新的文体或讨论前所未见的题材。祂用的只是古代近东人所共知的材料。祂用自己子民所能明白的方法,清楚有力地对他们说话。因此,扩展我们对古代近东文化学术的认识,只能加强我们对圣经的体会。
──《圣经背景注释》